理论漫谈丨童敏：社区中的助人服务，关注人群还是关注场景？

从形式上看，问题解决的助人方式与自我成长的助人方式是相互矛盾，甚至相互对立的。问题解决的助人方式只关注对生活不足部分的修补，它采取“哪里不足，就修补哪里”的病理方式，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标准化助人服务。自我成长的助人方式则不同，它关注不足出现时的生活处境，使用“哪里可改变，就改变哪里”的成长方式，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差异化助人服务。

由于关注不足部分的修补，问题解决的助人方式就比较适合人群服务，特别是行为有偏差的边缘人群，这些受助者有明确的需要修补的不足之处。自我成长的助人方式则更为关注人们在困境中自决能力的提升，因而更适配场景服务。

我们来看看社会工作者小齐的一段经历。

在社区中开展社会工作助人服务时，有一个常常令人感到困惑的问题：把社区作为人群居住的地方，还是作为人群生活的一种单位？如果把社区作为人群居住的地方，我们就会关注社区生活中的人，采取人群服务的方式；如果把社区作为人群生活的一种单位，我们就会关注人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影响，就像家庭一样，人就成为环境改变的一部分，因而适合采取场景服务的方式。如果是人群服务，问题解决的助人方式就比较有效，因为它直接明了，有明确的人群“不足”和“修补”的方法；如果是场景服务，自我成长的助人方式就更有针对性，因为它关注我们自身带动环境改变的能力。

因此，小齐在社区服务中遇到的困难其实是助人服务常常面临的一个难题——是关注人群还是关注场景，或者说，是关注临床治疗还是关注社会发展。这一难题从社会工作助人服务产生时就已经出现，两者看起来几乎“水火不容”。

然而，仔细观察现实生活就会发现，我们任何生活的改变都离不开人与环境这两个元素的相互作用，都需要将人与环境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采取一种整全的服务视角。在这样的现实生活面前，为什么我们还是把注重人群服务的临床治疗与注重场景服务的社会发展对立起来呢？其实，无论是注重人群服务的临床治疗还是注重场景服务的社会发展，都没有否认人与环境这两个元素在生活改变中的作用，只是在问题困境中我们需要应对两种现实生活环境。

一种相对封闭一些，是专门针对某种社会生活的要求人为组建起来的，像企业、医院、救助站等，是一种组织化的环境。在这种封闭式的组织化环境中，环境是给定的，人群需要筛选出来。这样，人群自然成为服务关注的焦点，问题的界定和解决方法的寻找就成为助人服务的核心。

另一种相对开放一些，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场景，像社区就是这样的环境。这种环境是无法给定的，是日积月累自然形成的一种生活环境。在这种开放式的生活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需要借助环境才能得以明确，环境的变化就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助人服务自然需要把环境放在第一位，关注我们如何在变化的环境中促进生活的变化，生活参与和自我成长就成为改变的核心。

因此，在社区这样的环境中开展社会工作助人服务，就有了两种看起来“水火不容”的方式：注重问题解决的人群服务和注重自我成长的场景服务。两者的差别，说到底，是对人与环境关系理解的不同。

如果我们把注重问题解决的人群服务放在变化的生活环境中，就会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问题往往无法通过一次努力就得到解决，因此我们在每一次做出努力之后都要停下来查看来自环境的不同要求，学会根据环境的变化寻找有效的问题解决办法。

同样，如果我们在变化的生活环境中运用自我成长的场景服务，就会看到，明确了环境的变化要求之后，我们自身是否拥有问题解决能力就成为推动环境改变的关键，我们应该学会采用解决问题的方式来增强对环境变化的掌控能力。

显然，自我成长的助人方式需要与问题解决的助人方式结合起来，只是在社区这种开放式的日常生活环境中，环境改变元素的影响凸显出来，对它的考察就成为助人服务的第一位，而对人的改变元素的考察则处在第二位。此时的问题解决已经不是针对问题不足的修补，而是消除自我成长中遭遇的阻碍，目的是促进我们的生活发生改变，让我们在生活阻碍面前通过问题解决的过程自我增能，提升对日常生活的掌控能力。

这样，在社区这种开放式的日常生活环境中开展助人服务，我们就需要紧紧围绕改变这一自我成长的核心，将自我成长的助人服务与问题解决的助人服务结合起来，以自我成长为核心、以问题解决为手段，将社会工作转变成一种有关怀、有成效的助人服务，一种以改变为导向的注重问题解决的助人服务方式。

这种助人服务方式首先要求我们转变对问题的看法，不是把问题看作我们生活的不足，而是当作我们自我成长中遭遇的阻碍。在明确了自我成长中的阻碍之后，我们就需要学会放弃，接纳现实生活的遭遇和生活中的不可改变之处，并且寻找可以改变的地方，找到可以促进生活参与的方式。

有了明确的生活参与的尝试方式，我们就需要一边做一边反思，解决行动尝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每一次尝试之后，对改变成效的考察就成为不可忽视的内容，它让我们看到环境变化对自己应对方式的影响，有了将环境变化与自我应对方式联结的能力。

一旦具有了这种将人与环境联结的能力，我们就要拓展与周围他人以及环境一起改变的空间，建立协同改变的联盟，提升我们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感和获得感，实现自我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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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汪昊

制作：谢霄

审校：李海雁

审核：许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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